我意荒唐

【九】
晓星尘仙风道骨地坐在桥头，手里转着笔。
而我很没形象地蹲在地上，撕符玩。
阎王从办公室冲出来，抓狂大叫：“我不相亲！！！”
他后面跟着一个红衣男子，手里抓着一把红线：“你都几千年没有女朋友了？师兄给你找个，你还不乐意了不是？”
阎王怒道：“你滚远点！再过来我放狗了！”
红衣男子哈哈大笑：“月老给你牵线，你还不相信吗？千里一线牵，相逢即是缘啊！”
两人围着桥头转圈，眼看月老被石子拌了一下，就要摔倒，晓星尘赶紧眼疾手快扶了一把。
月老一缕烟似的从他手边溜走，只堪堪抓到一根红线。

【十】
晓星尘盯着那红线半晌，忽然抓住我的左手，把四根手指挨个摸了个遍。
我：“……”
我：“没有小指真是不好意思哦。像我这样的人大概是注定孤独一生吧。”

【十一】
晓星尘轻声道：“痛吗？”
我想了想，实话实说：“我喝了汤，啥都不记得了。”
但是看那个崎岖的缺口，想必当时是很疼很疼的。

【十二】
晓星尘换了我的右手，扯着红线就往上套。
我：“哟，还操心起我的姻缘了？”
晓星尘缠完我的手，接着把另一端绕在自己手上。
我：“？？？？？？”
我崩溃地扯手指上的红线，然而它已经化作血色渗入皮肤，像一个印记，无法抹去。
我急得快哭了：“你这人怎么这么皮啊？红线是给你玩的吗？！”

【十三】
晓星尘说：“你很特别。”
我：“快弄下来！！！！”
晓星尘说：“我问过阎王了，在阴间当过鬼神官的人，第一个轮回命途多舛。我想……以后再找到你，让你不要这么痛苦。”
我收了声，下意识把左手蜷缩起来。
晓星尘摘了眼镜，继续道：“你也知道我的眼睛……所以我想让红线先替我找到你。”
晓星尘认真道：“我会救你的。”

【十四】
我望着他，竟无话可说。
我问：“我和你素不相识，值得吗？”
晓星尘道：“我说过，你很特别。”
我不置可否：“就凭这一点？”
晓星尘道：“你的外表年龄，和我的学生一样。”
我：“……您当老师当傻了吧？”
晓星尘忽然凑近，道：“我喜欢你。这个理由够了吗？”

【十五】
我反手一个符贴在晓星尘脸上。
然后隔着那道符亲了上去。
我说：“那自然是够的。”
我说：“那你来生记得来早一点。”

【十六】
晓星尘的声音透过符咒传到我耳边：
“好。”

【十七】
晓星尘后退两步，踏上了奈何桥。
他只身踽踽走过长桥，脚下是潺潺万年的黄泉水，曾有多少不愿离去的魂灵囿于河中，只为仰望渡桥的心上人。
他的倒影渐渐披上了白袍，猎猎作响，手中的笔也化作镂空的剑鞘，剑鸣犹在狂啸。
我猛地抬头。
晓星尘也回过头来，他的双眼覆上白布，布梢隐于散发间，俱被风吹乱。
他和我遥遥相望，中间隔着一桥，一河，一世。

【十八】
晓星尘唤道：“月牙。”
唇一张一合，念得不像是月牙。
倒像是……
倒像是，百年前孟婆汤里倒映的那个名字。
薛洋。

【十九】
“那可不行，你一开口我就笑，我一笑，剑就不稳了。”
“你在我身边这几年，究竟是想干什么？”
“你骗我。你想骗我。”
……
“饶了我吧。”

【二十】
晓星尘唤道：“薛洋。”
而后他转身离去，化作人间的春芽。

【二十一】
我依旧是黄泉接引人。